本色当行的意思是什么(浅谈宋代“本色当行”婉约词)
引言
在两宋时期,词体作为一种全新的文学样式得到长足的发展,词体创作实践成就颇高,作品不仅在数量方面取胜,质量亦上好,呈现出繁盛的局面,在这样的词学背景下,陈师道提出“本色”、“当行”的观点,肯定了婉约词的优越性。
一、婉约词的发展背景
从我国历史发展的长河来看,汉唐是两个发展强盛的巅峰,而唐代以其开放的态势、奋发的精神,缔造出我国在世界上空前影响的文明文化。
但是,中期过后,有唐一代便随之进入发展的没落期,直至晚唐五代时期的萎靡,藩镇割据地方,宦官篡权中央,叛乱时起,烽烟弥漫,国家长期处于分裂状态,民不聊生,困苦不堪,时局每况愈下日薄西山,需要强有力的军事力量扭转时局。
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志士虽有一腔报国热血,在现实面前却无处挥洒,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的环境,时事的残酷和远大的理想抱负之间的矛盾,是历史变革时期的无奈,这使文人志士们产生无能为力,又无可奈何的“末之感”。
踏过五代十国遍地的鲜血和疮痍建立起来的宋朝,缩回了原来唐朝张开的开放双臂,在政治经济文化制度司法等方面采取保守的态势,军事上连连失利,外交上节节败退,既是宋朝统治者及其文臣武将丧失唐人“宁为百夫长,胜作一书生”的建功立业的气魄和壮志,也打击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息,引起人们的强烈的不满。
在无法打败外族入侵的情况下,统治者为了巩固江山,只能加强对人民的统治,司法和刑罚制度日趋完善起来,面对宋王朝的这一局面,个体的奋斗拼搏,都显得无比渺小微不足道,也不可能扭转国家局面,开放包容扩张的时代精神,逐渐被内向保守自卫的所取代。
对外的胸怀报国热情而实现无望的文人士大夫,不得已开始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,关注自己的情感情趣,关注自己的人生追求和价值所在。
词本源于民间,为和“里巷胡夷之曲”的需要得以出现,因此,自其产生之时便主要在歌楼妓馆里,和着乐工琴弦,供歌妓传唱。花间词的诞生,是文人介入作词的结果,但文人的介入并没有词作为“歌者之词”的地位,应歌而作,和曲成调,女性歌之,供人娱乐清欢。
《云谣集》记载:“其间有怀念征夫之词,有怨恨荡子之词,有描写艳情之词,与《花间》、《尊前》之容相较,亦无二致。”
歌楼妓馆的传唱环境,歌妓的传唱媒介,使得词在产生之初便表现出“婉媚”之风格,传唱者的容貌气质妩媚,性格和顺,辞情婉约,曲调婉转,像一个害羞温顺柔美的女性,展现出阴柔婉约妩媚的特点,同时,这也决定了婉约词以描写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为主要内容。
二、“本色当行”
《花间集》不仅是首部词作结集,也是婉约词的首部文集,主要在酒宴歌席推杯换盏间,用来为文人士大夫们“娱宾遣兴”、把酒言欢的。
宋初时期的潘阆首先提出了“诗词同理”的思想主张,认为词和诗一样能抒发作者的思想感情,反对当时人们视词体为艳科、小道、诗余的看法,但潘阆的这一观点并没有引起世人的关注。
《祭张子野文》记载:“清诗绝俗,甚典而丽。搜研物情,刮发幽翳。微词宛转,盖诗之裔。”
苏轼从诗词的功能出发提出“词为诗裔”,诗是词产生发展的源泉,词是由诗衍生出来的,虽然表现形式不同,但两者均具“搜研物情,刮发幽翳”的作用,提倡词体革新,倡导使词诗化的思想观点,同时全面变革词的表现风格和表达的内容,使词体突破风月场所“浅斟低唱”、“依红偎翠”,开始成为世人文人抒发情感的渠道。
词由原本和曲而作的歌词,依附地位转为文人抒情的独立文体,从民间俗文学逐渐向文人案头文学方向转变,不仅开阔了词的适用范围,也拓展了词的可以表达的内容、题材空间,达到“无意不可入,无事不可言”的效果和程度。虽然苏轼的观点提高了词体的地位,但是和词本来的婉约传统背道而驰。
在婉约词的这一传统词风风行的基础上,由李煜开始逐渐发展起来的豪放词,经过苏轼及其门人的努力,开始在社会中盛行,同时也改变了婉月词的风格,不再注重儿女情长风花雪月,不再注重婉约含蓄,不仅在写作内容方面、乐律和弦方面、词风特点方面、写作技巧方面与婉约词截然不同,更是不再适合在歌楼妓馆风月场合的传唱吟诵。
在这一时代背景下,面对苏轼及其门人对豪放词的开拓和延伸,陈师道对词的创作的提出“本色当行”的要求,这一观点的提出,既体现出其对词体创作的要求,同时也体现出在当时社会中,婉约词占相对优势的文学地位,以及以婉约词为“正宗”的观念。
陈师道首先提出“本色当行”的概念,他认为婉约词符合作词的“本色”,作词应以婉约词为标准,对苏轼词的态度是贬斥的,认为苏词在韵律方面的欠缺,不认同苏轼“以诗为词”的做法;同时也表达出他对秦观词的赞许和推崇,在作品的艺术价值方面,秦少游的词作比苏词的要胜出一筹。
从这两种相似的观点中不难看出,认为词应该和曲而作,以体现婉约柔美的“本色”角度入手。当然,这也与词的历史由来是分不开的,本身词的起源就与音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三、“要非本色”
在南唐时期,花间词人更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,为词穿上“艳丽”的外衣,使得词具有了言情表意、婉曲幽妙的基本功能,这种独具一格的形态成为了词得以发展壮大、流传深远的根本原因。然而随着时代背景的更迭,不同的历史环境需要不同的审美情趣来呼应,因此花间词不可能一直经久不衰下去,词风的转变呼之欲。
陈师道曾说“余与他文未能及人”,事实上,在当时他的诗就已经十分受人赏识,然而他的词作则是遭受着另一番境遇——“卿士无欲余之词者”,几乎无人重视。这样的态度与胡寅酒边集后序中“随亦自扫其迹,日谑浪游戏而已”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佛教中将绮语艳词称之为“业”,陈师道便把自己的词集取号为《语业》,这无疑是对“词为艳科”四字强有力的支持。陈师道如此毫不避讳的称自己的词集为“业”,也可视作是对黄庭坚词的声援与赞同,同时也表达了对同为苏门中苏轼词“非本色”这一现象的不认可。
《诗余图谱·凡例》记载:“大抵词体以婉约为正,故东坡称少游为‘今之词手’,后山评东坡词‘虽极天下之工,要非本色。”
陈师道虽然强调词要“本色当行”,对花间词婉曲幽妙、绮语艳词的审美风格乐此不疲,但这些只是停留在词风上,与人品却毫无关系。陈师道一面进行对词“本色”,言情的推崇,一面又为这些正统文人大夫也写出绮语艳词进行辩解,无时无刻不透露出词风与人品的矛盾对立。
陈师道继承词体发展以婉约词为先的看法,认为词以婉约为正体,首先提出“本色”、“当行”的观点,认为词体创作应以婉约为规范,在内容方面描写个人情感,在表现形式方面符合音乐美的特性,在表达感情方面不可过于显露,而要含蓄蕴藉婉约。
“要非本色”,虽然肯定了婉约词的优越性和文学地位,有利于扩大婉约词这社会中的影响,但是这种扬婉抑豪的思想观点, 使豪放词的地位不能得以“正名”,处于文学边缘的游离状态。婉约词与豪放词作为词体的两种表现风格,各具特色,各有千秋,不能对其进行孰优孰劣的评论,两者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均有出色表现。
结语
秦观词尊重词体发展的传统,肯定婉约词的词体风格,提高了婉约词的文学地位,同时对后世词学家产生深刻影响,奠定了以后较长时期内婉约优于豪放的思想基础。
参考文献:
[1]《云谣集》
[2]《祭张子野文》
[3]《诗余图谱·凡例》